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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戴望舒《雨巷》到黄离《烟袋斜街》,中国文人走不出的街巷
2025-09-26   网络 作者:贺小麦

一、从“丁香姑娘”到“烟袋斜街”:小巷意象的变形

戴望舒在1928年发表的《雨巷》里,用“撑着油纸伞,独自彷徨在悠长、悠长又寂寥的雨巷”开场,确立了中国现代诗歌里“小巷”的心理隐喻:那是一条通向内心的路,一条连接失落与理想、孤寂与渴望的路。丁香姑娘的若即若离,是诗人对于现实世界无法抵达之美的投影。

八十多年后,黄离在《烟袋斜街》中再一次把“小巷”变成长诗的中心场域。他写道:“说今夜烟袋斜街的灯火和鬼影 / 说邂逅烟袋斜街是一场艳遇。”如果说戴望舒的小巷是蒙着雨雾的抒情象征,那么黄离的“斜街”则是一种充满烟火气、商业化、被历史侵蚀又仍有温度的真实空间。它既是北京的一段地理,也是他内心无法放下的“精神地理”。

二、街巷作为“精神地理”

黄离在诗中写道:“南北的巷是经线,东西的街 / 是纬线,经纬线组成的老北京”,把街巷明明白白地视作一张经纬坐标,一幅精神地图。这与戴望舒笔下“悠长又寂寥的雨巷”遥相呼应——同样是狭窄曲折的空间,同样承载着孤独、回忆和渴望,只是时代语境已变:

戴望舒的小巷,是旧都市边缘的灰色地带,透出五四后的文化焦虑;黄离的“斜街”,则是全球化、商业化夹缝中的残存之地,是现代人“从末世般的玻璃墙壁”逃逸出来的精神避难所。

可以说,街巷已不只是建筑学意义上的街巷,更是中国文人面对城市化、现代化、消费主义时的一种精神抵抗、一处心灵的驿站。

三、从美学到伦理:街巷的世俗化与诗意化

《雨巷》偏向唯美与象征,而《烟袋斜街》则大幅拓宽了街巷意象的伦理维度。黄离不仅写“广福观”“龙王庙”这些地理与传说,也写“靖大爷”“捏糖人的手艺人”这些日常人物——他不再谈“国家”“人民”“主义”,而是“只说你,说我,说人性,说自由”。

这正是街巷在诗人笔下的世俗化:在这里,宗教的、历史的、政治的象征褪色,留下的是真实的人间烟火与老去的个体。戴望舒的丁香姑娘是纯净而不可触碰的,而黄离写到的却是“满世界都是维萨卡的免费广告”“最廉价的啤酒”“孤独的葵花鹦鹉”——街巷成了现代人生存与消费交织的舞台。

四、街巷的时间感:从“彷徨”到“老去”

《雨巷》里,诗人徘徊于“悠长又寂寥”的巷子,情感的主调是迷惘、期待与“彷徨”;而《烟袋斜街》的基调则是“老去”:“而今我真的老了,老成了烟袋斜街 / 一幢古老的建筑,老成了一方斑驳陆离的青砖。”

黄离不再是巷子里的游人,而是化身巷子本身。诗人和空间的界限消失,街巷成了生命的隐喻:记忆的斑驳、身体的衰老、世事的无常、以及仍然残存的一点守望。这与戴望舒的青春迷惘形成时间上的呼应和反差:一个在寻觅,一个在守候。

五、走不出的街巷:文化心理的隐喻

为何中国诗人一再回到“街巷”?这背后有深厚的文化心理:空间的亲密感——街巷狭窄、低矮、幽深,适合低声细语、适合记忆的堆积;历史的浓缩感——街巷是千年城市肌理的残片,承载了庙宇、民居、传说与手艺;现代性的疏离感——在地铁、高楼、商场和“末世般的玻璃墙壁”之间,街巷提供一种相对原始的、非线性的时空感,成为现代人灵魂的避难所。

戴望舒的《雨巷》与黄离的《烟袋斜街》恰好构成两个时代的镜像:前者是现代性初到时的朦胧哀愁,后者是现代性全面展开后的人文反思。中国文人“走不出的街巷”,其实是走不出自己与文化记忆之间的纠缠。

六、街巷即诗,诗即街巷

街巷从来不仅仅是建筑形态,它是诗人心灵的折射,是历史与个人交错的“精神地理”。戴望舒的小巷,是象征主义的青春之歌;黄离的烟袋斜街,是空间诗学与世俗人生交融的长叙事。

当黄离写下“某一天你将重回烟袋斜街,是宿命的回归”时,他其实在为整整一代人发声:在城市的剧变、文化的流散之中,我们仍在寻找一条可以回望、可以自省、可以重生的小巷。

街巷既是出发地,也是归宿;既是迷宫,也是庇护所。戴望舒与黄离不过是两位在不同年代、同一条精神小巷里擦肩而过的旅人。(贺小麦)

(CNFE0111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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